第三章 无悔
池公馆。
池诚已经将情报传达给组织，现在他们正在商议如何救出叶冲，这不只是组织的命令，更是同志之间难以割舍的情义。
此时，小庄急匆匆地进来，身上仍然裹挟着未尽的风雪，“刚得到消息，叶冲被连夜送回了日本。”
“什么！”池诚猛然站起来，“清泉的动作居然这么快。”
“现在这个当口，正是行动组织的关键时期，你不能离开香港，清泉刚才给我安排了工作，我也无法脱身，他已经怀疑我了，现在我不能有任何的动作。一旦工作完成，我会立即赶赴日本，就怕到时候......会来不及。”心口仿佛一块巨石紧压，让他足以窒息，那是他从小到大的朋友，现在更是同生共死的同志，一边是使命一边是情义，两方都不可辜负又都不能兼得。
“东京那边也有我们的同志，我会申请上级，不惜一切代价营救叶冲同志。”池诚走过去，轻拍了拍小庄的肩，“他会没事的。”
叶冲醒来的时候，已经在开往日本的船上了。他躺在床上，左手被手铐锁在床旁，昏昏沉沉，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，但是浑身的疼痛仍在叫嚣，让他一刻也不能喘息。他还在发烧，意识有些不清醒，只是记得，他昏迷的时候，还是在香岛的审讯室里，在清泉一夜的审讯之下，终于支撑不住昏死过去。
十几天后，船到达了日本。这十几天的航行，叶冲已经虚弱至极，时昏时醒，却也是昏多醒少。抵达港口，叶冲就被送到了医院里，病房门口依旧是重重把守。叶冲甚至觉得有些可笑，他现在这个样子，即便让他逃，他都逃不出这个医院。
叶冲半躺在病床上，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，十几年前，他第一次踏入这片土地，从这里长大，但他对这里却无半分留恋。若是可以，他仍想回到上海的弄堂，回到与父亲母亲居住的房子。若没有当初那些事情，他会在母亲的呵护下长大，继承父亲的遗志，参与革命，走一条与现在完全不同的路。那，还会遇到何樱吗，还会遇到那些同志吗，也许还会吧，山水自有相逢，有缘终会再见。可惜终究只是如果，现在的他困在这里，再也回不到故土，见不到向往的延安和心爱的姑娘。不知道何樱有没有发现自己藏在旗袍里的信，终究还是耽误了她，他悉心照顾的小鸟，将来会自由地飞遍瀚海山川，代替他看过从未见到的世界，即使自己化成一抔黄土，也能让她停留歇息，便此生足矣。
叶冲知道在自己抵达日本后不久，清泉也回到了日本。即便自己不想承认，但在整个东京，都知道他是清泉家的儿子，自己“投敌卖国”，肯定很多家族都在蠢蠢欲动，试图给清泉家重重一击，清泉需要打理很多地方。但是清泉回到日本已经很久了，从来没有看过叶冲。确实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讲，所有的不能说出口的话都在香岛的那一晚说开了。
一个月后，军事法庭开庭。叶冲穿着自己厌弃的军装，站在法庭之上。听着法官一条一条念着自己的“罪名”，他淡淡一笑，数年的卧底生涯，若是他所做的事情能为革命的胜利增添一点的助力，那便死而无憾了。
“经决定，判处叶冲死刑，立即执行。”随着法官最后一句话说完，叶冲倒有些释然，这一刻，他不再是清泉家的养子，不再是日军少佐，不再被日本人怀疑，不再被国人辱骂，他只是他，是叶冲，是秋蝉，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。哪怕身后无碑，尸曝异乡，亦九死不悔。
“砰！”一声枪鸣响在后山，一身影瞬间倒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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